ldquo黑命攸关rdquo运动

今天是6月22日,月相为1%的新月。

ItisJune22witha1percentofNewMoon.

距离满月还有13天。

Thereare13daysuntilFullMoon.

白清扬

前言

最近我学会了闭嘴。

不是完全不表态,而是不再贸然表态。两三行碎片化的语句,与观点相左之人在互联网上的争辩只是自我安慰而已。立场与情绪应该在审慎的思考支持之下形成系统的观点,以更加完整的叙述呈现在公众面前。

十分感谢纵队成员袜子与叶子风对我的论述提出的宝贵意见。本文第五章的构建主要源自两位对于BLM运动的分析。

“黑命攸关”(BlackLivesMatter,BLM)运动如火如荼,战火甚至蔓延到了朋友圈。尽管他们彼此之间并不相识,但他们的观点在我的朋友圈中一字排开,迥然不同而立场鲜明的表达极明显地延展了朋友圈的张力,也压缩了朋友圈的信息体量:在漫无边际的无效信息之中,极少数关于BLM运动的观点铺陈开来,形成难得的有效信息网,让我毫无顾虑地忽略掉其它信息。

许多观点其实我都无法苟同。大多数人并不了解BLM运动,没有接触过黑人,对于美国黑白族群话语争夺的历史认知仅仅停留在马丁·路德·金。大家出于朴素的、当下的(contemporary)道德与价值体系,对BLM运动过程中的一系列行为进行评价与批判,得出了许多足够正义、道德,却显得过分天真的结论。

△马丁·路德·金。

比如,推倒雕像。

大家都知道欧美各帝国持续几个世纪的黑奴贩卖史。大家也知道,华盛顿、杰斐逊等美国开国元勋,都是奴隶主。更小众一些,大家会知道爱德华·科尔斯顿(EdwardColston)与塞西尔·罗兹(CecilRhodes)。他们都是奴隶主,都是种族主义者,他们都是如今BLM运动所反抗的对象的具象化符号。

△位于布里斯托的科尔斯顿雕像被移除。

我们朴素的、正义的价值观会告诉我们,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们要向前看。推倒这些人的雕像毫无意义,而且只会显得抗议者是一群暴徒。更何况,这些人在历史上都有过伟大的功绩,他们的蓄奴基于时代背景审视,并不算不可饶恕的错误。

确实如此。我完全同意。不仅同意,作为历史专业学生,我还感到欣慰。因为“时代错置”(Anachronism)是非历史专业人士在评价历史时常会犯下的错误。什么叫“时代错置”呢?简单来讲,就是用当下的价值观衡量历史人物。在评价BLM运动时,大家已经普遍认可不应将如今的价值观代入过去,是大众历史观的一大进步。

然而,历史学研究并不仅仅是冰冷的逻辑推理以及与任何个体全然无关的推论。“推倒雕像毫无意义,示威者是一群暴徒”这个观点,站在与“黑人-白人斗争叙事”完全无关的中国人的立场上,是不难得出的、自然而然的结论。我们或许足够理智,具有系统的、甚至专业的历史观察视野,可我们唯独忘记了,“黑人-白人斗争叙事”所探讨的这几百年以来所有的苦难,以及这些苦难所带来的创伤,只有黑人真正理解。

大三开始时,准备毕业论文。教授下发了一篇过往学生的范文,没有告知分数,仅仅是为了让我们学习毕业论文的写作范式与立论手法。该文写作流畅,其绪论与结论的结构搭建对我的帮助甚大。不过,这篇论文本身却给我留下了更加深刻的印象。

论文的标题是:《古怪的果实与古怪的种子:美利坚合众国南部对黑人性征的管制》(StrangeFruitandStrangeSeed:TheRegulationofBlackSexualityintheSouthernUnitedStates)。

在论文中,作者用深沉的笔触描写了自美国建国以来,南部种植园的白人如何通过自己的特权,用最血腥、最残酷的手段迫害黑奴。

前两天不是有一条新闻吗?一个黑人在加州某市政厅前的树上上吊死亡。这一消息掀起了又一波示威浪潮。对于看新闻已看到疲劳的中国网友而言,这仅仅是又一个愚蠢的抗议者,采取了性价比最低的抗议行为。这种“自杀行为”居然还能引起示威者的愤慨,是我们无法理解的事情。

但是,这是因为我们并不知道在那些年的美国南部,仅仅因为某个黑奴说错一句话,让主人不开心,就会被种植园主倒挂在树上,风干而死,为鸟虫吞噬。

这些受害者是个别案例吗?不是。相同的事情,每一座种植园都在发生,而这种迫害持续了百年之久。这就叫“系统性的压迫”。

劝人大度,劝人放下,是很容易的事情。全球化的时代,尤其需要放下。但放下不代表忘记,更不代表宽恕。

那个雕像被推倒的塞西尔·罗兹,与科尔斯顿的雕像一起,引起了中国网友的舆论反弹。“这些人终究是对历史有功的”,这种论调很难反驳。可是,他们是否拥有“功绩”,完全取决于我们用什么视角审视他们。

避免“时代错置”不是道德虚无主义。学界如今基于殖民主义与帝国主义的历史研究,基于这样一个大前提:殖民与帝国给世界带来的负面影响远远大于积极作用。这并非基于当代价值观的武断评判,而是经过了仔细的检视以后,得出的坚实结论。罗兹是一名坚定的帝国主义者。他是开普殖民地的总理,并以自己的名字建立了罗德西亚殖民地。正是罗兹,设立了南非第一个有关于种族隔离的法案。基于他的帝国主义与种族主义理念,二战以后,南非实行了臭名昭著的种族隔离制度(Apartheid),直到冷战结束。

△20世纪初,一副罗兹的讽刺漫画。看看罗兹脚下踩着的土地是什么形状。

以大英帝国扩张而论,罗兹战功显著。但是——说一句不合时宜的话——以日本帝国主义扩张而论,东条英机同样战功显著。

中国人民,对于安倍晋三参拜靖国神社,会抱有什么感想呢?

中国强大了。年,当田中角荣战战兢兢地站在毛泽东面前洗耳恭听;当他与周恩来敬酒,因过分紧张而拿错酒杯时,我们明白,日本帝国主义近百年以来对中国的蔑视、看轻已经走到了尽头。[1]从此以后,中国与日本是真正的平等关系。因此,对于靖国神社,我们依然严正抗议,但我们不再认为有必要诉诸更多。

可是黑人不一样。无论是非洲、欧洲还是北美的黑人,至今依然生活在耻辱中。那是五百年来,每天都在发生的上吊与风干;那是殖民帝国有意设计了几股不同且彼此对抗的“本土革命势力”以后,带走一切资产潇洒离开的烂摊子;那是直到现在,依然悬在每一个黑人头上的区别对待。[2]

黑人们并非每时每刻都在打砸抢。著名脱口秀演员特雷弗·诺亚(TrevorNoah)在关于BLM运动的特别节目中指出:在美国,存在一套针对黑人的“社会契约”,这份契约告诉黑人,只要他们对白人过往的行径不再追究,他们就可以享受平静的生活,就可以获得至少是表面上的平等。

绰号“崔娃”的诺亚继而指出:可是,这份契约是十分脆弱的,因为黑人发现,设立这套契约的白人自己,正是最频繁打破这份契约的人。那么,对于黑人而言,自然没有任何遵守“契约”的必要。“打砸抢”,正是对这份契约的态度表达。

加以更仔细地审视,这份契约还存在一个非常明显的问题,就是它的前提条件。这份契约为黑人的“平静生活”加上了一个隐含前提:“黑人不再对过去遭受的迫害加以追究”。也就是说,黑人的平静生活是有条件的,是要看白人脸色的。在这种情况下,对于意识到问题所在的黑人而言,最应该做的事情是什么?自然是彻底打破这份契约。

所谓“系统性的压迫”,简单来讲,指的是:国家机器从言论、执法、经济等多方面制造不公,以强化“现状”(statusquo)的过程。社会契约所提供的“表面平等”实际上就是隐性压迫的粉饰。

比如说,表面上看,黑人的犯罪率更高。这很容易导向一个结论:“黑人就搞打砸抢!”可是,如果进行更系统的调查与分析,就会发现:一、在美国,白人与黑人的大麻使用比例十分接近,但是黑人因大麻入狱的概率比白人高好几倍;二、相同罪名下,黑人刑罚年限普遍比白人高;三、黑人社区日常警力普遍比白人社区低一大截。还有许多的调查结果都会对我们武断得出的结论提出质疑。

所以不是黑人“天生素质低”,而是司法与执法机关(法院、警察等)系统性地偏袒白人群体。在法理上,这一切不公都会被冠以冠冕堂皇的理由。只有通过梳理历史数据,并进行横向对比才能看出这种系统的不公。

那么,为什么欧洲、美国社会依然构建出了一种在舆论上的“黑白平等”?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政府有意地大肆宣传如马丁·路德·金这样的温和派民权人士(而这也是为什么我国大多数民众只知道马丁·路德·金)。以马丁·路德·金为首的温和抗议者面对国家机关时,永远是苍白无力的。美国政府对其进行宣传(propaganda),既有利于政府做出一副反种族主义的姿态,而且还确保了自己所构建的权力话语不会在真正意义上受到威胁。

△注意白宫官方网站如何描述马丁·路德·金:“美国爱国主义的模范”。用赞扬,悄无声息地把核心矛盾转移,继而消解BLM运动的合法性。

民权运动在美国如火如荼的时候,黑豹党(BlackPantherParty)的激进派人士对种族问题提出的解决办法就是社群自决:自主组织社区武装并维护社区治安。很明显,这不仅违法而且触动了美国立国的根本利益(需要注意,美国的法律是由谁指定的,代表了谁的利益)。所以,黑豹党的激进派人士“全都像本拉登一样在自己家被灭门了,脑浆溅一墙。”[3]

△黑豹党。

政府是不可能宣传黑豹党的。但也多亏了黑豹党闹到这步田地,美国政府才被迫进行了有条件的妥协,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黑人民权进步。

政府改善待遇的同时,也没有放松在舆论场宣传温和抗议,以消解黑豹党的合法性。但是,很明显,当年政府让步的一大原因正是全国武装暴动体现出来的真实威胁。

站在当代的角度,我们当然很难公开支持一场正在进行的暴力活动。但是,我们至少要看到,所谓“和平解决问题”,很大程度上就是自欺欺人。

大家还会说,乔治·弗洛伊德不是好人,人们不该将他奉为英雄。的确如此,我再次完全同意。任何神化都是值得警惕的。但是,如果仅仅因为弗洛伊德不是好人,就断然认为白人警察对他的虐杀“可以理解”,便是大错特错。弗洛伊德即使是撒旦,是路西法转世,也不是那个白人警察通过残酷手法对其进行法外制裁的借口。

还有一种观点值得注意,即认为推倒雕像是“对历史的攻击与否认”。这个观点有一个很明显的问题,在于它将“历史”与“现在”割裂开来,视二者为二元对立、无法相融的存在。事实上,“历史”与“现在”的关系更加复杂:“现在”不断流动成为“过去”(“过去”处在一个无限膨胀的过程中,而“现在”始终是一个瞬时概念),“历史”则负责对这个处在动态过程下的“过去”进行解释。

因此,我们很难将推倒雕像视为对“过去”的攻击与否认,因为这个事件本身已经成为“历史”。这里,我想直接引用我所就读的大学给所有历史系学生发的邮件中所写下的这段话:

“Thequestionsraisedaboutmemorialisation,civi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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